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■张锦瑞 邵晓慧
苏轼在宦海沉浮的一生里足迹遍布大半个中国,每到一地总是留下数量可观的诗文。他曾十余次途经洪泽湖地区,在该地留下的诗文据统计近百首(篇)之多。苏轼笔下的洪泽湖情韵,给洪泽湖地区增添了浓厚的历史人文底蕴。
苏轼的文学创作是勤奋的,在诗、词、文、赋众体兼备中,仅诗歌就有二千七百多首,散文成就位列唐宋八大家重要成员。在宦海沉浮的一生里,苏轼足迹遍布大半个中国,每到一地总是留下数量可观的诗文。36岁时因上书反对变法得罪王安石,苏轼从京城外任为杭州通判,自此,便频繁于京地之间、地方之间的南北往来。自隋唐大运河开通以来,洪泽湖地区成为人们南来北往的中转站。苏轼曾十余次途径洪泽湖地区,前后历时三十年之久,他在该地留下的诗文据统计近百首(篇)之多。苏轼笔下的洪泽湖情韵,给洪泽湖地区增添了浓厚的历史人文底蕴。
“临淮自古多名士,樽酒相从乐寓公。”(《次韵张琬》)苏轼行经洪泽湖地区,同当时的泗州、楚州人士结下深厚情谊。他为人豁达,交游广泛,结识的人物不仅有政府官员、地方名士、秀才,还有寺观僧道、歌姬、舞姬等。其中与之唱和的政府官员主要有刘士彦(泗守)、周豫(楚守)、田待问(楚守)、黄寔(淮东提举)、蔡景繁(淮南转运副使)、刘景文、王斿、张嘉父、徐仲车、张天骥等;地方名士有孙景山、刘倩叔、张琬、孙莘老等;寺观僧道有龟山长老、梁道人、辩才师等;秀才有萧渊、雍秀才、杜舆等,以及乡友刘仲达、学生秦观等。元丰七年(1084年),苏轼自黄州团练副使移汝州,年底经楚过泗,在楚州留下两首《浣溪沙·赠楚守田待问小鬟》。田待问歌姬小鬟正直妙龄,初学书画。小鬟吹笙,余音袅袅,其舞姿美妙动人,苏轼对其技艺作出充分肯定。在泗州时,更是留下大量诗文。与泗守刘士彦同游后苏轼填词一首《行香子·题第一山》,至今盱眙第一山石刻仍留有苏轼的手迹。《赠泗州唐女诗》,记写了唐氏才女,诗、书、画无所不通,尤其书法更是名闻江淮,苏轼将其同王维相提并论。可惜经过岁月的沧桑,唐女的作品未能留存于后世。
“观鱼惠子台芜没,梦蝶庄生冢木秋。”(《题清淮楼》)洪泽湖地处淮河中下游结合处,在四万年前即有下草湾人活动于此,在周王朝期间,即有徐国人建都于此纵横大江南北经略淮河上下。苏轼行经此地,不禁感慨万千,沉浸于悠久的历史文化之中,其诗文怀古幽思之情甚多。“元嘉旧事无人记,故垒摧颓今在不?”(《龟山》)洪泽湖南岸的龟山镇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。南朝宋文帝时为了抗拒北魏太武皇帝拓拔焘一度筑成于此,规模浩大。《淮阴侯庙碑记》中苏轼深深感慨“自古英伟之士,不遇机会,委身草泽,名湮灭而无称者,可胜道哉”?淮水的波涛最容易勾起诗人怀古遐想之幽情,尤其对于才高多情的苏轼来说更是如此。《南歌子·楚守周豫出舞鬟》中舞鬟佩戴波斯进贡的饰物琥珀和龙香熏制出来的衣巾,苏轼不由想起汉成帝赵后之舞姿、三国周郎之音乐。《水龙吟》(古来云海茫茫)中苏轼缅怀司马子微、李太白,《泗州过仓中刘景文老兄戏赠一绝》中苏轼用了伏波善谋、魏舒善算作典故,《泗州喜题》中苏轼想到了韩退之。
“城上层楼叠巘,城下清淮古汴。”(《如梦令·题淮山楼》)苏轼在俯仰天地抚今思古之际,更是流连于洪泽湖地区特有的自然山水和风物景致。淮山、楼阁相映成趣,汴河、淮河在泗州城下交汇。“高平四面开雄磊”(《木兰花令》),苏轼眼中的泗州城是何等壮观。《汉书·地理志》载,高平县属临淮郡,即宋之泗州。“霭霭藏孤寺,泠泠出细泉”(《过淮三首赠景山兼寄子由》其二),山中泉水潺潺流动,松柏青翠傲然,孕育出寺藏其中世外桃源般景致。“北望平川,野水荒湾。”(《行香子·题第一山》)洪泽湖地区平原广布,向北望去一马平川,视野开阔。“微风萧萧吹菰蒲,开门看雨月满湖。舟人水鸟两同梦,大鱼惊窜如奔狐”(《舟中夜起》),宁静之夜,清风徐来,吹拂菰蒲,雨过天晴淡淡的月光铺洒在湖中,水波涌起,泛着点点亮光。夜行的舟人在水鸟相伴中都进入梦乡了,此时此刻,是船儿骚扰了鱼的安宁,还是鱼儿太过顽皮,不然那些大鱼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候怎么会“惊窜如奔狐”呢?“澹月倾云晓角哀,小风吹水碧鳞开”(《淮上早发》》),清晓时分,淮水上空微云始开,残月在天,微风拂动水面,荡起无数碧鳞般的波纹。“相逢为我话留滞,桃花春涨孤舟起。”(《次韵王定国南迁回见寄》)洪泽湖地区属于温带季风气候,古今气候悬殊不大,河流一般有两个汛期,第一个在春暖花开、冰雪消融之时,此时桃花盛开,因此被称为“桃花汛”。汛期来临,孤舟泛起,沉寂已久的河面即将恢复往日的喧闹。冬季的洪泽湖同样别具韵味,“暮雪纷纷投碎米,春流咽咽走黄沙”,“明朝积玉深三尺,高枕床头尚一壶”(《泗州除夜雪中黄师是送酥酒二首》),傍晚时分漫天倾洒的雪粒,如碎米,又如黄沙,一夜过后大地上将是白雪皑皑,似透亮之玉。大雪覆盖下的蜿蜒绵长河岸宛如一条腾飞的雪龙,此时此景,诗人乐得逍遥。
淮泗山水孕育出独特而富有魅力的洪泽湖地域文化。在苏轼留下的洪泽湖诗文中曾多次涉及佛家文化。“舟人共劝褥灵塔,香火未到旗脚转”(《泗州僧伽塔》),过往行人虔诚地向僧伽塔祈祷,望僧伽大师(又称泗州大圣)能显灵满足他们的心愿,苏轼在舟人的劝说下登上僧伽塔。《祈雨僧伽塔祝文》专门记下了苏轼曾经为地方百姓祈雨的祷文。可见佛在当时洪泽湖地区的百姓心中具有很重要的位置。佛教的盛行使洪泽湖地区呈现出多元的文化氛围。“寄语澡浴人,且共肉身游戏”(《如梦令·元丰七年十二月十八日》其二)。古泗州人有个习俗,淮河沿岸的百姓于农历二十八日在淮河边洗浴或者取淮河水沐浴,洗掉一年中沉淀的污垢和“不详”,以盼来年的一帆风顺,此与佛家“自调、自净、自度”思想一脉相承。“野梅官柳何时动,飞盖长桥待子闲。”(《和王斿二首》其二)宋时泗州乃国家军事重镇,淮河上有连接南北的浮桥,宋法有“泗州夜过长桥者,徒二年”的规定。性情直率的苏轼在词中有“何人无事,燕坐空山。望长桥,灯火乱,使君还”(《行香子》),曾经令泗守刘士彦惊吓不小,并叮嘱苏轼“切告收起,勿以示人”。很有意味的是,偏偏这首词不仅在民间广为流传,而且被刻在了石头上。泗州作为贯通南北、东西的交通枢纽之地,曾一度云集着仕宦商旅各方游客。“眼明初见淮南树,十客相逢九吴语”(《再过泗上二首》其一),船行至此,往来行人中操异地口音的十人中就有九个。“岸上,闻骡驮铎声空笼”(《泗州喜题》),由于交通位置突出,商旅小贩络绎不绝,铎声如钟鼓琴瑟,泗州城一片繁荣之气。商贾云集,也带动了洪泽湖地区集市贸易的繁荣,“市人颠沛百贾乱,疾雷一声如颓墙”(《十月十六日记所见》)。市场的繁荣也与洪泽湖地区的特产有关。“明日淮阴市,白鱼能许肥”(《发洪泽阻风复还》),“白鱼”是淮阴名产,也曾是朝廷贡品,其味美肉嫩,实为鱼中佳品。“黄甘紫蟹见江海,红稻白鱼饱儿女”(《再过泗上二首》其一),黄甘、紫蟹都是水产珍品,味道奇鲜,令人垂涎,如今都已成为珍稀之物了。“红稻”为“占城稻”,其为一种高产稻类,是古泗州政府为解决百姓生计而引进的。“携酒就船卖” (《发洪泽中途遇大风复还》),船上沽酒司空见惯,现今仍为洪泽湖上独特的风俗画卷。喝下午茶不是今人才有的习惯,洪泽湖雅士宋时已经有之。“雪沫乳花浮午盏,蓼茸蒿笋试春盘”(《浣溪沙》),“雪沫乳花”,煎茶时上浮的白泡,如雪白之乳,“午盏”即午茶。可见当时喝下午茶是古泗州普通百姓的一个风俗。“蓼茸蒿笋”,当时泗州百姓将蔬菜、水果、韭菜等放入盘中,称其曰“春盘”,立春时人们互赠春盘以表祝福。
“洪泽三十里,安流去如飞。居民见我还,劳问亦依依。”(《发洪泽阻风复还》)苏轼记述了当年赴杭途遇大风复还后受到当地百姓欢迎“劳问”的情景,表现了作为士大夫的苏轼与普通百姓之间的鱼水情深,也显见出洪泽湖百姓淳朴好客的风土人情。多少年来洪泽湖百姓不知迎来送往多少羁旅行客,苏轼也许算是历来行客中最为多情的一人吧。
(张锦瑞,江苏省宿迁学院中文系学生; 邵晓慧,江苏省宿迁学院中文系学生。该文为大学生实践创新课题研究成果之一。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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